第八百六十九章 酷吏之梦-《明贼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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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京城中这股反腐风潮来的太突然,太猛烈,以至于所有人都风向,分不清形势。而“贪墨”二字若是沾到身上,那就无异于不治之症。最主要的是,身为大明官员本就没有干净之人,如果不贪墨,仅凭一年区区几十两的俸禄银子,他们哪里来的钱打点上司,招呼同僚?如果不贪墨,他们又哪里有钱维护官威仪表,雇佣幕僚?恐怕连自己的家人都养活不起吧?

    一如嘉靖朝海刚峰,两袖清风,刚正不阿,闻名于世,初到淳安县任知县时,不也曾动用公中银子打点上司吗?当然,他并不是个有私心的人,所为者不过是少一些上司的刁难,能使公事少些掣肘。

    说起来,这并非是清官的无奈,更是整个大明王朝的悲哀。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官吏,必须以贪墨来迎合官场不可明言的规则,如此才或可有所作为。放眼那些满口仁义道德,整日忠君报国不离嘴边的重臣们,又有哪一个不是脑满肠肥?这样一个**到骨子里的王朝怎能不亡?

    所以,被这些脑满肠肥的大明官员们压制了二十年的朱运才早就这官场,这朝廷。他生在贫穷之家,能侥幸得中举人,进入官场已经是邀天之幸。但就因为没有钱行贿,又常年不得要职,捞不到油水,恶性循环之下竟蹉跎了半世光阴。而今,镇虏侯是个想有所作为的官员,朱运才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做出了这种认定。

    刑部大狱人满为患,朱运才负手门外深吸一口气,他要从这些人口中将他们曾经吞下去的民脂民膏通通吐出来。不,仅仅把吞下去的民脂民膏吐出来还不够,他还要让这些硕鼠蠹虫将胃和肠子也一股脑的吐出来,让这些人自己闻闻,自己身上的零碎是多么的臭不可闻。

    第一个入手的正是那位南京户部司官,此人虽然官位不显,但却是个经办具体事宜的要职,三木之下纵然他是铜筋铁骨一样撑持不住,最后只能是狱吏让他招认什么,便统统招认画押。尽管他知道一旦招认,自己就彻底完蛋了,但如果不招认,又如何能挺过这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没有尽头的折磨?或许到了这种地步,安静的去死反而成了最好最舒服的选择。

    当然,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软骨头,将朱运才骂的狗血淋头。但这岂会让酷吏动容?他得到的回应除了冷笑与嘲讽外,就是残忍更甚的酷刑。

    几乎一夜之间,这些脑满肠肥,养尊处优的官吏们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官威仪表,甚至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丧失了。很快,一叠叠的供词就被送到了朱运才的案头,他不过是随意翻页,便被其上所记述的文字惊得心脏骤然加速。

    随即朱运才一阵冷笑,他手中的哪里是供词啊,分明是一道道催命符,足以将南京官场搅的天翻地覆。不过毕竟兹事体大,他也不可能再次按图索骥,于是又连夜往聚宝门外请教于米琰。

    米琰也没想到,仅仅几日的拷掠竟然弄出了着许多惊世骇俗的供词来。

    “这其中有几成水分?”琰询问的目光,朱运才苦笑道:“下官还没来得及对水呢……”

    米琰在中军帐中来回急促的踱了几步,忽然停住身子,断然道:“听说城中又有几家小报开业了?把这些供词悉数抄了,分送出去,全都大白于天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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